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

贡格尔河

贡格尔河发源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克什克腾旗东北部的黄岗梁地区,从阿拉烧哈山西麓发源后,向西南蜿蜒而去,流经白音敖包自然保护区,穿过美丽的贡格尔草原,最终流入达里诺尔湖。它是赤峰市第一大内陆河,也是达里诺尔湖的最大淡水补给河。

河流发源地

在我们最初的考察计划中,并没有贡格尔河的内容,我们制定了达里诺湖自然保护区的观鸟计划,湖泊周围湿地考察计划,准备了白音敖包自然保护区的云杉病虫害防治调查,黄岗梁自然保护区的冰川遗迹考察以及人文调查,虽然曾经有同学提出要沿贡格尔河徒步考察,却因为与考察主题的偏离以及占用时间过长等原因而没有下文,然而当我们结束在达里诺尔的考察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贡格尔河才是我们的主题!这条河,串起了克什克腾旗境内的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一个国家森林公园,串起了铁矿工人、水电站职工、草原牧民以及达里湖渔民的生活,串起了天然林、人工林、草原、湖泊、湿地的命运,串起了华子鱼、大天鹅、牛羊与人类的共同家园,同时它也串起了我们这次内蒙之行的脚印。

贡格尔河下游

7月26号从合肥市出发,29号我们到达了考察活动的第一站――达里诺尔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是一个以保护珍惜鸟类及其赖以生存的湖泊、湿地、沙地、草原及林地等多样的生态系统为主的综合性自然保护区,1986年克什克腾旗政府以达里诺尔为中心,包括附近较小的湖泊及湿地建立了自然保护区,1996年保护区经自治区政府批准晋升为自治区级自然保护区,1997年12月经国务院批准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达里诺尔是保护区内最大的湖泊,在蒙古语中,“达里”是“像海一样”的意思,“诺尔”是“湖”的意思,因此达里诺尔就是像海一样的湖泊,它面积228.83平方公里,是内蒙古自治区第二大湖泊,同时也是中国北方最大的侯鸟迁徙通道,东北亚最重要的侯鸟集散地之一。湖中的野生鱼类是这些鸟儿们的重要食物来源,也是当地渔场的主要经济收入,鲤科雅罗鱼属的东北雅罗鱼是这些野生鱼类中最出名的,它绿背龟鮻清蒸华子鱼,广泛分布在我国北部淡水河流、湖泊里,是东北地区黄河中下游地区的一种重要经济鱼类,而唯独这里的华子鱼却因为康熙帝的一句“吃了这里的鱼,朕再也不想天下的鱼了”而名闻天下,近些年来更成为北京、呼和浩特市哈尔滨市沈阳市、赤峰等附近城市餐桌上的美味,巨大的需求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起始于元代的渔业生产也在经历了近千年之后而愈见繁盛。达里诺尔的鱼都是由这里的一个国营渔场――达里渔场统一捕捞,而渔场也在保护区建立之前就承担了达里湖的保护管理工作,渔场的工人就一直扮演着资源的开发者与保护者这两种角色。如今,保护区管理局已经成立,管理人员的组成也逐渐专业化、正规化起来,然而作为唯一拥有达里湖捕鱼资格的渔场工人们,却因为需要防止偷渔和保护鱼苗依然扮演着这两种角色。

我们在达里诺尔的考察活动从参观保护区宣教中心开始,宣教中心是2001年中国与加拿大合作的保护区社区管理模式项目的成果展览馆,也是管理局的一个旅游项目,游客进入展馆需要交纳15元的门票费。展馆分地上地下两层,地上部分主要展出达里诺尔自然保护区的资料图片以及模型标本,地下部分是克什克腾旗八个世界世界地质公园的介绍。通过参观我们印证了在学校查资料时获得的一些印象,提出了在查资料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从而对保护区有了整体的把握,特别是看过沙盘模型之后,更加清楚了达里诺尔与它的四条补给河流之间的位置关系以及贡格尔河的流程。

第二天早晨四点钟,我们按照计划出发前往距离驻地大概15公里的观鸟中心观鸟,虽然早早地被领队从梦中叫起,大家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这是我们本次科考的第一项重要考察,每个人都希望能够顺利完成自己承担的考察任务,从出发时的一片漆黑到我们到达时的曙色初现,一路上大家都沉浸在草原带给我们的强烈震撼中,笔直的路伸向模糊的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四围是无边的寂静与辽阔,天空呈现出诡秘的蓝黑色,时而会有早起的鸟儿尖叫着飞过,草原上静静吃草的牛群茫然地抬起头,远远地望着我们这群奇怪的人,而我们也仿佛成了这广阔草原上的一处风景,不知不觉地丢失了一切的想法,成为客观的存在,沙沙的脚步声也隐约成了时间远去的声音,我们似乎就要永远这样走下去了。然而经过近一个半小时的行军,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虽然道路还是固执地继续向远方延伸,我们不得不向它告别了。由于队伍中大部分同学在来此之前没有接触过观鸟,我们在前期的准备活动中花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做准备,包括上网搜那些在达里诺湖活动的鸟类的图片、生活习性,借阅观鸟指导一类的书籍,请学校观鸟协会的成员为我们做讲座以及举行小型的拉练专门训练观鸟等等――总之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做最充分的准备。最后,负责观鸟项目的同学还认真地归纳整理,把那些有可能观察到的鸟类图片打印出来,在背面写上它们的形态特征、飞行动作及声音特点以便大家观鸟时识别不同的鸟类。怀揣着这些沉甸甸的资料与跃跃欲试的心情,我们走进了观鸟中心,同时也是贡格尔河的入湖口,同样这里也是保护区的一个旅游项目,进去要交十元的门票。我们到达时看门的一个年轻人还在睡觉,向他说明来意后,他告知观鸟掩体里还有另一位工作人员,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他询问。所谓的观鸟掩体是一个离湖边大概四五百米的木结构长廊,下面用将近1米高的一些木桩固定,长廊上面用茅根篷起做屋顶,长廊中部放置了一个固定望远镜,算是唯一的观鸟器材了。由于没有在掩体内见到那个看门人所说的工作人员,我们用自己带来的望远镜开始了观察,每组三个同学,两人观察,一人记录,每组负责观察不同的区域,统计鸟的种类与大致数量。观察的同学静静地站在那里,或微微张着嘴,或轻声向记录的同学描述着看到的鸟的形态与动作,记录的同学也轻声地重复着听到的描述,认真地在事先发下的表格上填写。草原的早晨非常冷,虽然都穿了长袖,大家还是被草原的风吹得瑟瑟发抖,每隔一段时间观鸟的同学就和记录的同学做下交换,因为长时间地立在风中已经使他们拿不稳望远镜了。虽然如此,大家依然坚持着观察、记录,丝毫没有懈怠。为了能更看得更清楚,我们得到了看门年轻人的同意离开掩体向湖边走去,然而此时一个在湖岸边的人远远地阻止了我们,等他走近,我们才知道这就是那位年轻人所说的工作人员,他之前一直在湖区给鸟儿投食,因此我们没有在掩体里看到他。他告诉我们这边是核心区,任何人不得进入,虽然我们跟他解释说我们来之前做过充分的准备,也知道观鸟时的注意事项,他仍然不同意,言语之中对我们没有交费就进来显示了极大的不满(我们事先向保护区做过申请,已经通过协调不需要交费),声称只要再向湖边走就要收费等等,无奈我们只得再次回到掩体继续观察。为了能得到更精确的数据,我和另外两个领队继续与这个管理员交涉,他的态度也逐渐缓和,在随队两位记者的镜头前,也不再提要收取费用的话,只是强调任何人不能进入,不管是政府要员还是专家学者都不能例外。不过最终在保护区管理局杨秘书的电话协调下,他还是同意我们在限定时间的前提下,进去四名熟练的同学进行观察记录。得到允许后我们却又感到非常矛盾,反而不想让那几名同学进去了,一种仿佛走后门的感觉让这纯净的科学考察霎时变得如此尴尬,而之前那位管理员的义正词严、秉公办事在一个秘书的简单协调之下就轰然崩溃,更何况政府要员!不管怎样,我们完成了考察任务,观察到了下面这些鸟类:大白鹭苍鹭草鹭翘鼻麻鸭赤麻鸭、绿头鸭、黑翅长脚鹬泽鹬银鸥红嘴鸥鸿雁灰雁东方白鹳戴胜等鸟类,其中大白鹭9只,泽鹬60只,银鸥20只,灰雁122只,鸿雁40只,是这个观鸟中心观察到的较多的鸟类。

观鸟结束之后是上午的8点钟,吃过早餐,做完总结后,我们继续沿着湖泊东岸进行湖泊湿地考察。此时我们的指导老师――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的研究员李明森老师也已赶到与我们汇合,李老师今年已经60多岁了,退休之前常年做西藏地区的土壤地质考察,退休之后又在国务院的旅游资源开发部门做过顾问,现在在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当顾问,最近他应商务印书馆的约稿正在编写《西藏地名词典》,此次出来为我们做指导老师也是忙中偷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在跑得动的时候,多发挥一下余热。虽然年纪已大,但和我们这群年轻人相比,李老师的体力也毫不逊色,我们有时一天要走上几十公里,他也始终跟着队伍,途中还不断地停下来为我们讲解地貌成因,指导我们观察土壤剖面,采集样本等等,一天的考察结束之后他也参加我们的总结会,给我们提出考察当中出现的问题,帮助制定第二天的行军和考察计划,这次的湖泊湿地考察就是李老师全程为我们带队指导的。为了能够进入湖区,我们始终沿着湖泊外围的围栏前进,寻找围栏的入口。一路走来,却发现我们经过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开始盐碱化,大片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草,据李老师讲,它们大多都是猪毛菜、碱篷之类的耐盐碱植物,而这片草地本来应该是大针茅草原的,现在却看不到大针茅的影子,有的裸露的地面上甚至可以看到细微的盐霜。李老师告诉我们,这片地方原来应该也是湖泊,只是因为湖泊面积退化,使得本来在水下的地面露出地表,地下水便通过土壤间隙的毛细管作用被吸到表面,水分蒸发后就留下了这些微小的盐霜。在这种土地上,只有那些耐盐碱的植物才能生长,那些优良的牧草如大针茅羊草之类是不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走了大概27公里之后,我们终于到了湖边,此时已经是中午12点钟了,队员们搭起了帐篷在原地吃饭休息,我和另外两个同学深入湖区采水样。从我们的临时营地到真正接触湖水的地方是大片的湖岸滩涂,到处都是小水坑,往往一只脚踩在泥里快陷进去了,另一只脚却还找不到落脚地儿,看起来很短的距离我们走了足足20多分钟。到了湖边,采完水样,我们用自带的PH试纸测得湖水PH值在9.5-10.0之间,与我们来之前查资料获得的湖水PH值是吻合的。虽然达里诺尔仍然被称为淡水湖,但恐怕只有水中的清蒸华子鱼知道,这水已经不是淡水了。回营地的路上,我们才惊奇地发现,刚刚走过的这片滩涂上布满了或深或浅、大小不一的鸟的爪印,虽然仅仅是一些印记,却也激起了我们脑中对于天鹅、丹顶鹤等美丽鸟儿的想象,仿佛这里曾经就是天鹅筑巢育雏的家园,就是丹顶鹤优雅起舞的场地,而那些爪印或许就是它们美丽身姿的记忆,随着每年的水涨水落而时隐时现。

继续行走近27公里之后我们结束了这天的考察,回到了驻地――克什克腾旗环保局办公室周主任帮我们联系的住所,保护区管理局的杨秘书也前来询问我们的情况。杨秘书刚刚大学毕业不久,跟我们应该算是同龄人,却显得比我们成熟许多。他脸上略带倦意,用一种很低、带着一些歉意的语气对我说:“很不好意思,本来应该给你们做向导的,只是这段时间来这里的人太多了,接待不过来。你们没走弯路吧,大家都还吃得消吧!”几句寒暄之后,我们聊起了这里的情况。杨秘书告诉我,达里诺尔的面积这几年都在减小,稍老一点的资料上写的面积是234平方公里,近一点的也有写228平方公里的,实际上现在恐怕已经不到220平方公里了。我向他要保护区的一些数据资料,他告诉我并没有什么资料,或者说所有的资料都在网上已经公布,保护区没有更详细的资料。他说,保护区成立之前都是渔场在做管理工作,根本没有科研条件,即使成立了保护区之后,由于管理局的领导并非专业出身,许多情况并不熟悉,科研之类也无从谈起,不过自从现在的韩局长调来之后,又招了一些大学毕业生到管理局工组,正在逐渐专业化起来,2001年和加拿大的专家合作搞了一个保护区旅游资源开发管理的项目,资料积累也在慢慢正规起来。当我向他询问管理局和渔场的关系时,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苦笑,他说渔场主要是负责捕鱼的,管理局则是负责保护管理的。实际上,通过和当地其他人聊天,我们也发觉了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本来渔场完全掌握着湖区的管理开发,现在却不得不和另外一个机构来进行利益划分,这让渔场的工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最近几年内蒙,西藏自治区,新疆的旅游日益火爆,看着每年大量的旅游收入进入他人的口袋更让他们对这个官派机构的存在感到不满,这样的情绪会让他们以更加挑剔的眼光来看管理局的工作,于是便会发现有诸多的不合理之处,虽然这些不合理之处在他们管理的时候同样存在。这样的矛盾往往会使保护区的管理工作难以开展,因为这些本地居民才是保护管理的主体,如果他们不配合,保护管理无从谈起,这可能也是渔场的领导兼任保护区管理局领导的原因吧。于是想到了我们这次活动开始之前,需要向内蒙古自治区的相关部门提出申请,当时我们确定的三个考察地点竟然分属于三个不同的机构管理:达里诺尔自然保护区归内蒙古环保局管,白音敖包自然保护区归内蒙古林业厅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办公室管,黄岗梁国家森林公园归内蒙古旅游局管。如果要去这三个相隔并不算远的地方,我们需要向三个部门分别申请。同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样的行政归属究竟是依据专业管理的需要抑或仅仅是一种利益的划分与平均?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在达里诺尔的考察逐渐深入后,我们似乎从中得到了一些启示。在达里湖,旅游收入主要是由管理局控制,渔业收入归渔场,而牧民们也完全把握着牧业生产。渔民不能放牧,牧民不能捕鱼,管理局管得了湖和草地,却管不了湖里的鱼和草地上的牛羊,渔场管得了湖里的鱼,却管不了湖与河。不同的集体各自牢牢守着自己的利益,不让别人侵犯,也不能越雷池半步。每年的清蒸华子鱼洄游,渔场的工人就会和华子鱼一起溯河而上,日夜巡逻,防止牧民偷渔;而牧民为了饲养更多的牲畜,总希望草地的面积能扩大一点,而达里诺尔近些年面积的缩小也给了他们希望,于是出现了湖退一寸,地进一寸的奇怪现象。本来生活在一处的人们却因为利益的划分非但不能团结合作保护环境,反而相互猜疑,互相拆台,这样的局面恐怕是管理者也未曾料到的吧。

7月31号我们按计划完成了浑善达克沙地的考察与达尔罕苏木的人文调查之后,一位渔场大叔的谈话让我们改变了后面几天的考察计划,也让贡格尔河从我们这些天的考察中突现出来。当天下午,我们结束考察回到驻地,那里的老板高娃大姨告诉我们有一位渔场的工人想和我们聊聊,我们欣然同意。谈话中我们得知由于上游牧民筑坝引水,贡格尔河的水量正在大幅度减少,作为达里诺尔最大的淡水补给河与华子鱼洄游的河流,这样的情况使得达里湖与华子鱼都面临着严重的生存考验。达里湖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内陆湖,湖水的补给完全依靠周边的几条河流和地下水,由于没有外流通道,湖盆里积聚的盐碱没有排泄的通道,在年降水量只有二三百毫米的气候环境下,强烈的蒸发会使湖水中的盐碱度逐渐升高导致不适合任何生命存活,之前通过查阅资料我们已经知道经过二十多年的变化,达里湖的含盐量已经增加8.6%,总碱度增加11.1%。本来应该在淡水中生活的清蒸华子鱼在PH高达9.6的达里诺尔中生活也只能看作是生命的奇迹,或许它们经过多年的进化终于适应了这种恶劣的条件,但每年初春华子鱼争相游向贡格尔河产卵的壮观场面似乎在告诉我们:它们仍然喜欢淡水!或许是鱼卵在咸水中不易存活,或许是贡格尔河蜿蜒而来带来了更多的饵料,总之,华子鱼选择了贡格尔作为它们繁衍生息的场所。《王国维遗书》上记载“每年三、四月间,自达里湖溯河而上之鱼,堵塞河渠,无空隙,人马皆不能过……”如今的贡格尔河不仅依然会被竞相洄游的华歆堵塞河道,更会因为上游的截水与水量的减少而使成千上万的华子鱼死在干涸的泥沼里。渔场大叔不无心痛地告诉我们,原来贡格尔河的水有齐腰深,现在很多地方却刚刚没过膝盖,这样的水深使得清蒸华子鱼的产卵受到严重的影响,本来脆弱的华子鱼种群可能因为人为原因提前从达里诺尔消失。而这些美味的鱼,不仅是渔场工人们的主要经济收入,更是飞越千山万水来到这里的鸟类的主要食物来源,如果没有华子鱼,众多鸥类、鹭科、鸭类都要面临困饿的厄运。此时,我们这两天考察当中所了解到的湖泊面积缩小,湖岸土地盐碱化,观鸟中心的工作人员需要人工投食等情况仿佛一下子串了起来,这些表面孤立的现象实际都有着内在的联系,而贡格尔河,这草原上珍贵的淡水资源,就是联系起它们的重要桥梁。因此我们打算沿着贡格尔河溯游而上,实地考察河流的深度、流量与筑坝引水情况。

贡格尔河中游

接下来的两天是我们这次考察当中最辛苦,同时也是收获最大的两天。两天内,我们沿着贡格尔河行军50公里,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从达里诺尔走到了白音敖包。一个同学在自己的考察回忆中写到:“贡格尔河像是与我们开玩笑,总是横在我们面前,绕过一次,它又迂回于前。不知走了多少弯道,问过路的牧民,他笑:要不怎么叫做贡格尔呢?原来,贡格尔在蒙古语中便是弯弯曲曲的意思。”的确,地图上短短的一段距离,我们花了两天的时间用双脚去丈量。途中,我们时时惊叹于草原的美丽与辽阔,在广阔苍茫的天地间,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没有语言,没有思想,只有虔诚,只有敬畏,大自然平静地向我们展开它宽广的胸怀,而我们的感情或许也只能用朝圣者那深深的膜拜来表达,队员们测量河水的宽度与深度时的勇敢涉水似乎也只是为了表达对大自然的热爱。虽然没有专业的测量工具,我们还是想了各种办法克服困难。其中,测水速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起初,我们用小木棍做参照物,让它随河水而下,记录流过的路程和对应的时间,可发现由于木棍浮在水面上,很容易受风的影响,每次测的结果相差很大,说明这种测量方法误差太大。后来,我们发现水草可以漂在水中,既不浮到水面也不沉入水底,可以比较准确地反应水流的速度,为了减小水的阻力对水草流动产生的影响,我们尽量取较小的一段,这样水草的移动速度就可以近似看作水的流速。对于同一个地点我们分别测量河流中央与两岸共三个数据,取平均之后作为这个区域河水的流速,然后用GPS记录测量地点的经纬度。一路上我们相隔不同的距离测了五个地点的河流深度、宽度及流速,经过数据处理之后,我们得到贡格尔河的流量从0.202立方米每秒到1.10立方米每秒不等。其中,一个水坝前的水流量是0.787立方米每秒,而坝后流向贡格尔河的水量则是0.122立方米每秒,大约85%的河水被引到了旁边的草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池塘。这样的水坝在我们的行程中共有两个,这并不包括那些有时由于绕离弯弯曲曲的河道而被我们错过的水坝。当我们问及为什么修筑水坝时,牧民似乎很不解我们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们告诉我们他们生活、灌溉都要用水,牲畜也需要饮水,如果不从河里引水,他们就只能在干旱的季节等待干渴。简单的几句话,却深深地触动了我们,原本抱着的对达里诺尔,对清蒸华子鱼,对渔场的同情与支持此刻却不知道该放在心里的哪个地方,测完水坝前后水量之后的那种忧虑与愤慨也显得那么尴尬。达里湖需要淡水,华子鱼需要淡水,渔场工人需要淡水,而那些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牧民们难道就不需要淡水吗?没有了贡格尔河的水,他们不也将象渔场的工人一样面临着生活甚至生存的困难?一时间,我们不知道该把心灵的天平倾向哪方,而前面等待着我们的将是更加复杂的现实,将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贡格尔河进入我们的视野,我们对他们应该抱着怎样的态度?是同情理解还是不满反对?每个人的心中或许都从那一刻起升起了这个疑问。

两天的徒步之后,我们来到了考察的第二站――白音敖包国家自然保护区。这是一个以沙地云杉林生态系统为保护对象的保护区,沙地云杉是欧亚大陆云杉林的一个变体,只分布于我国小腾格里沙漠东部的浑善达克沙地,作为沙地的优势树种,云杉也是沙地造林的首选树种之一,因此对它的研究保护不光是为了保存物种基因资源,同样也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1983年保护区管理站设立至今,通过与相关科研机构合作,在云杉的引种、育苗以及病虫害防治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成功地实现了云杉的插育苗,从而解决了利用种子繁殖所造成的物种退化等问题,然而要大规模推广云杉苗的种植,利用它们固定沙地还需要做更多的研究工作。此项课题之前由白音敖包林场申请了国家的自然科学基金支持,而管理局这边却没有争取到这个项目,由于人手与资金的原因已经不再做这方面的工作了。他们目前做的较多的是云杉的病虫害防治,针对危害云杉的两种主要害虫――云杉腮扁叶蜂和小蠹虫分别采用不同的生物防治办法进行治理。在管理局,我们参观了标本室,并由主管病虫害防治的赵师傅带领查看了受虫害严重的云杉林,了解了治理病虫害的方法原理和操作流程,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提出了意见和建议。在这些活动之外,我们始终关注着伴随我们一路走来的贡格尔河。据管理局刘局长介绍,在白音敖包这块儿原本有三条河:毕流河,敖包河与贡格尔河。毕流河与敖包河最终都注入贡格尔河,现在,毕流河已经干涸断流,贡格尔河水量也大不如前,只有敖包河变化不大,已然成了贡格尔河现在最主要的支流。保护区内管理局、林场以及周遭牧民的生活生产用水都要靠敖包河来供给,它对当地居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实际上,由于敖包河对贡格尔河水量的贡献,那些或许不知道它名字的下游居民也与它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到位于管理局后面的敖包山脚下看了这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两岸水草繁茂,在河边行走时常会因为水草的遮挡踏进河水漫出形成的水洼里。管理局在这里用简单的设施拦水,搞了一个漂流的旅游项目,游客从这里乘皮划艇可以漂至敖包山的正门入口处,买票进入即可游览蒙古族圣地――白音敖包。白音敖包在蒙古语中的意思是美丽富饶的山,是克旗五大敖包之一,每年的农历5月13,周围的牧民都要到这个山上来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兴旺。祭祀活动不允许女性参加,平常的旅游参观在牧民看来也是对“神山”的不敬,因此之前牧民上山驱赶游客的事情时有发生,尤其是女性游客,更会被牧民不客气地从山上赶下。如今,随着游客越来越多,牧民们似乎是无力阻止,或是习以为常,加之管理局的居中协调,游客们可以在山上悠闲地参观游览,而牧民们也仅仅在祭祀的那些日子守护敖包,同时也守护自己心中的那份虔诚与信仰。

贡格尔河上游

我们到白音敖包的第三天,为了获得贡格尔河上游的水文数据,三名队员到距离管理局上游大概15公里的五道石门水电站做了调查访问。该电站位于白音查干苏木境内,是利用解放军4740部队1970年为军马场修建的水库改建而成的,1979年试运行,1980年发电。水电站共有两个水轮机组,每个机组的容量都是200千瓦时。未建电站前,水库主要为下游牧场灌溉供水,2004年对水坝进行了加固除险处理,目前坝长109米,宽4米,落差36米。据水电站站长讲,以前水库蓄水量能维持在4000多万立方米,最近几年都只有2000多万,而现在的蓄水量仅仅只有1000多万立方米。由于水量太小,水电站的两个水轮机组已经三年没有同时开机了,而过去三年中每年的3、4、5月贡格尔河的枯水期两个机组都要停机。他们记录了水电站1990年以来每年的发电量,在最高峰1992年曾经达到120.25千瓦时,而从2001年开始,发电量降至最高值的1/3,2004年由于加固水坝需要将水库中的水全部排空,发电量也只有可怜的31.26千瓦时。站长告诉我们,每年的发电量都是根据库容来调节的,发电量的变化基本上可以反应上游水量、水库蓄水以及下游水量的变化。当三名队员得到数据就要返回时,水电站的两位工作人员却向他们反应了另外的情况。水电站总共有二十多名员工,由于电站改革后基本是自负盈亏,员工们的工资就主要来自于卖电的收入,发的电越多,员工的待遇就相应地越好,而这些年由于贡格尔河水量的大幅度减少,发电量也逐年减少,他们的收入也随之减少。问及为什么水量会减少时,他们说主要是由于上游黄岗梁地区新开数十个铁矿,要用大量的河水洗矿砂,上游牧民也大量引用河水进行灌溉,不仅造成水量减少,前几年铁矿更是对河水造成了污染,严重时水泛着绿色的泡沫,水库的岸都被染绿了。他们感叹当地人对水的依赖与争夺,说每年的4、5月份是水电站、达里诺尔渔民、沿贡格尔河牧民的矛盾最为突出的时候。由于这个时间是华子鱼洄游产卵的季节,保持贡格尔河的水位非常重要,当地政府也下达文件强制水电站放水确保贡河下游水量,而这个时候又是草原的干旱期,草场也需要大量的淡水,加之水电站也要靠蓄水发电发放员工工资,于是三者便在放水――蓄水、引水――保水之间展开激烈的争夺,近几年又加上上游的铁矿,矛盾更为复杂,而争夺也愈显激烈了。

在白音敖包的最后一天,我们租用了一辆农用车去贡格尔河的发源地――黄岗梁自然保护区。一路上,平均每隔七八分钟便迎面开来一辆满载矿砂的大型卡车,有时甚至几辆车连续经过,坐在农用车拖斗里的我们时时被卡车驶过荡起的尘土迷得睁不开眼,一个个都裹了厚厚的一层土,坐在车尾的同学更是只能看见洁白的牙齿了,真正成了“土人”。想到之前调查时当地人讲的,最近几年铁矿石的价钱猛增,从原来的一吨两三百元到现在的一吨八九百甚至上千元,从原来的货到才付款到现在的提前交款也不一定能买到货,铁矿的数目随之从一两个到增加到现在的十来个,克旗的GDP也从几千万到增加到两个亿、四个亿,今年的预期值更达到了十个亿,这些飞速增长的数字背后就是这些飞速行驶在坑坑洼洼土路上的大型卡车,拉着矿石的车也拉着整个旗的GDP在飞跑,留下一路的尘土飞扬。经过铁矿时,我们原本打算去做些调查,然而由于诸多原因我们选择了继续行程前往黄岗梁林区,去察看它的植被情况,这些对于脆弱的草原林地生态系统,对于日趋干旱的贡格尔河恐怕是更为重要的。茂密的白桦林,大兴安岭落叶松林以及说不上名字的灌木、草本让我们感到由衷地高兴,虽然上山的道路也因此颇为难走,不时有队员被树枝划了脸或是被草丛绊了脚。这样繁茂的植被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因为它们不仅对维持黄岗梁生态系统的稳定有重要作用,也间接地影响着白音敖包、达里诺尔以及许许多多我们的脚步没有到达,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地方。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希望见着天然白桦林,见到那些被称为“森林中的姑娘”的白衣素裹亭亭玉立的白桦,可是这片白桦林好像是次生林,几株小树似乎是从砍伐留下的树根四周长出,形成一丛丛的类似于灌木丛的结构。我们根据树干的粗细判断这些小树的树龄并不大,可见这片林子也可能被砍伐过,所幸的是小树已经长起,可以继续为这个地方保持水土,涵养水源了。

我们的考察随着从黄岗梁的返回而结束,一路上跟着从铁矿开出的卡车,仍是一路的尘土一路的歌。虽然我们没有去采访铁矿工人,但我们似乎已经和他们有过交流,耳畔也似乎听到他们说他们是如何地需要贡格尔河的水,那个曾经出现在每位队员心中的疑问仿佛也不再成为疑问,十五天的考察让我们学会了从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面对矛盾,我们由原来的不知所措、茫然困惑逐渐变为深入理解、全局把握。感谢贡格尔河,它默默地流淌,静静地伴随我们一路走来,大音希声,它是沉默的,却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感受到了深刻的哲理与智慧,而在我的脑海中,贡格尔河却仿佛模糊、远去,忽又变化成长江黄河尼罗河密西西比河……

参考资料

河南工人日报数字报